【遥真】他和他-荔栗子

幼驯染赛高！！所以就写个甜甜的故事吧～

字数：8000+

1.

从动车上下来，接触到地面的那一瞬间，飘忽着的心仿佛突然落回地面，有了实感，不再是飘飘荡荡的找不着根。

这几年来，虽然辗转着，学到了很多，和凛一起追逐梦想，只是，心渐渐变空落落的，轻飘飘的。

不应该是这样的。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这样说道。

七濑遥拍了拍衣襟，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小镇，回忆一荡一荡的全部散落，散落在这座小镇的每一个角落。他从嗷嗷待哺的婴儿时期到能跑会跳的孩童时期，再长成内敛的少年。

那么漫长也短暂的一段时光，全部在这里。在这里，还有真琴，和大家一起。

真琴家的门紧闭着。

在回去和原地等待中，七濑遥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不知道为什么，非常迫切的，想见见他。

七濑遥偏头远眺，这个位置能看见远远的海和远远的天。红澄澄的夕阳要坠不坠地挂在海天交际线上，一半没入海里，一半染红天际。

海面波光粼粼，像溶化的碎金。这个景象，不足为奇，七濑遥还见过比它更波澜壮阔的海。可是只有这里，是真真正正的，他熟悉的海，是他遥望过千万次的海。

海风夹带着未散去的热气吹来，把七濑遥团团围住，片刻后又散了，去到更高更远的天空。

“喵～”一只猫在屋顶上偏头看着七濑遥，尾巴轻摇，踱着优雅的步子。七濑遥抬起头和它四目相对。猫转了两圈，从上面一跃而下，七濑遥下意识的去接，接了个满怀。

这是只橘猫，毛色光亮，形态优雅。脖颈上挂着猫牌，“橘”这样的字眼。不待他看清楚，它又跳到地上，轻摇着尾巴，抖擞了一下身子，在一旁卧着。

七濑遥又想起，曾在久远的少年时期，真琴经常在坐在台阶上一边逗着附近的猫一边等自己，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在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后，会微笑着回头，“遥，早上好呀。”

这样简单的场景，曾经是七濑遥的日常。只是渐渐长大后，七濑遥决定挥别这样的日常，海风吹拂，衣角冽冽，他说他想去更高更远的天空看看。于是那个逗着猫的少年，努力的微笑着，留在这样的日常里，同他告别。

有人踏着轻快的脚步上来。七濑遥抬头，和他四目相对。

橘真琴疑惑的眨眨眼睛，“遥？！”

海浪渐渐平息，太阳彻底的沉进海底，海风轻柔的邀请山风一起漫游天际，从他们中间路过时，带起衣角。

“我回来了。”七濑遥说。

橘真琴露出一个笑容，就像他少年时期时一样，温柔的笑容。

2.

“这次比赛又赢了呢，还是那么的厉害啊。”真琴在厨房里煮面，等水开的期间和七濑遥聊了起来，“这次回来会呆多久呢？伯父伯母知道吗？”

七濑打量了一下客厅里的布置，又把目光放在悠闲的躺在沙发上的橘猫身上。听到真琴的问话，沉思了一下，“我回来前打电话通知了他们，他们这几天有点忙，下个礼拜应该会回来一趟。”对于呆多久这个话题，避开不谈。

真琴也知趣的不再问。锅里的水滚了，冒着白烟，烟气渺渺，将许多坚硬的，尖锐的都模糊了，看不清边角了。真琴眯着眼，抓了把面下进锅里。

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道怎么说。沉默在偌大的空间蔓延。

“你……”

“我……”两人同时开口。“你先说吧。”七濑遥站起来走到真琴的面前去。

真琴笑了笑，眼角耷拉下来，弯出熟悉的弧度，“待会吃完面我和你一起去你家收拾一下你的房间吧？这么久没回来就算盖着防尘布应该也有挺多的灰尘的。从我这拿被单去，刚好前几天晒了。你的床单被套什么的都没有晒过，不太好。你要是早点打电话来通知我一声就好了。”询问地看着七濑遥。

七濑遥低垂着眸，“不用了，麻烦。今天不回去了，都这么晚了。明天再去。”

真琴讶异的睁大眼，“诶？那，那我收拾一下客房？”

“不用这么麻烦。我和你一起睡就好。”七濑遥把面吞下去，抬头直视真琴，以平静的语调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

真琴的微笑还挂着，眉峰靠拢，多少透出点为难的意味。七濑遥知道，他在不安，只是他笑惯了、退让惯了。习惯了为别人着想，拒绝的话语就说不太出来了。

“这样不……”真琴的话还没说完，被七濑遥打断。

“就像我们以前那样。以前不也是经常一起打游戏，睡同一张床的吗？”七濑遥直直的看着真琴，仿佛要看穿真琴的内心。

真琴突然没了话语，眼神难过的躲闪到别的角落去了。

“那好吧。”真琴妥协了。

3.

今夜的夜色格外的好。窗外的月光透进来，如雾如纱，轻薄地铺就一地银华。

真琴侧着身子，面对着七濑遥，半角月光落在他的脸上，光影交错着。临睡前，两人就没见的日子里发生的所见所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最终还是真琴先抗不住睡意，睡了过去。

在飞机上睡过了现在反而不困的七濑遥静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真琴。这么久了，好像第一次这样仔仔细细的看着真琴。最开始还有联系，随着渐渐扬名，便开始忙碌起来，不是在练习就是在比赛。而真琴，也正是因为察觉到了自己的忙碌而逐渐减少了联系的次数。

慢慢的，慢慢的，在某天的午后突然想起真琴，才恍然发觉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任何联系了。

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了起来。明晃晃的光照亮了一小块地方，真琴无意识的皱眉，头挪了挪，更低了下去。手机再次不甘寂寞的震了震，七濑遥伸手摁灭了屏。

真琴安稳的睡着，因为睡姿的原因，浅浅的呼吸扑落在七濑遥的脖颈，带着温润的湿气和暖意，痒痒的，直达心底。七濑遥没忍住，伸手摸了摸脖颈，好似这样便能抚平那痒意。

手机突然“呜呜”的响起来，是电话。七濑遥眼疾手快的摁了静音，真琴还是被闹的皱着眉翻了个身，面向墙壁了。手机顿了一秒，继续安静的闹着，大有你不接我就一直闹的阵势。七濑遥叹气，拿着手机走到客厅去接电话。

才一接通，就听到对面的噼里啪啦一阵东西落地的声音。片刻后听到松冈凛怒气十足的声音。

“七濑遥！！你居然不回我短信不接我电话！”

“睡觉。”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提交退役申请，如果不是我去教练那里做赛后总结，我可能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你是不是打算瞒着我们？”松冈凛有一大堆的问题想问，怒气在胸腔横冲直撞，气得肺疼。

黑暗中，七濑遥张合五指，这双手，无数次划破平静的水，冲向终点。“肩膀受伤了，所以就干脆退了。说不说都无所谓，反正你迟早都会知道。”

“呸！”松冈凛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别人不知道，我和你同队我会不知道？你肩膀的伤只要注意一点，好好休养几天就好了，根本就没到不得不退役的程度。”

“你自己也知道的吧，只要明年再参加一次比赛，夺得冠军，你就是三联冠了！为什么你要在这个时候放弃，难道游泳对你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已经可以轻易放弃了吗？”

静谧的黑暗中，感受到自己呼出的气，消融在空气中。客厅的钟表滴滴答答的，没有停歇。

过了小会儿，松冈凛才听见七濑遥的声音。他说，“已经足够了。游泳在哪里都可以，并不一定要在赛场上。现在这样就很好。”

松冈凛满肚子的准备好的，一定要把七濑遥劝回来的话语突然说不出口。在这一刻，他无比清楚的感知到，七濑遥是真的，再也不会回来这赛场了。人可以逼迫一个喜欢安逸的人拾起武器，却无法逼迫他进行一场精彩的战役，既然这样，又何必强逼让他上这战场？

“你退役，真琴知道吗？”

“我会跟他说的。”七濑遥仰躺在沙发上，目光虚无的落在天花板上。

松冈凛撇嘴，“也对，如果真琴知道的话估计会比我更着急劝你吧。”

“喂，我说，你退役，是因为真琴吧。”松冈凛突然道，肯定的语气似乎笃定了这个原因。

七濑遥沉默不语。

“啧，随便你吧。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只希望你此刻脑子是清楚的，别到时候又后悔就好了。”松冈凛没好气的说了一通就挂了电话。

一连串的忙音过后室内重新恢复安静，七濑遥轻轻的呼出一口气，起身又回到了房间。

真琴蜷缩着，依然安稳的睡着。七濑遥轻手轻脚的掀起被角躺进被窝。

挨近一点，再近一点，直到手贴着脊背，头挨着肩膀。静谧的房间里只听到两道呼吸声，慢慢的，又调整重合成一道了。七濑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真琴背上突出的脊骨。

真好。

飘零的叶子突然落在土地上，飘荡的心因为你突然心安。

4.

叶月渚倒是在听闻七濑遥回来了的第一时间便打电话过来约着一起聚一聚。只是几个人的时间总是对不到一起，于是算来算去，推后又推后，直接敲定在两个星期后的那个星期天。

七濑夫妇确实在周末的时候赶了回来。一见面便是扯着七濑遥开始进行亲朋好友间的友好会谈，一时间，七濑遥竟忙得脚不沾地。好几次真琴都看到过七濑遥，然而他不是在去走访亲朋好友的路上，就是从别人家刚刚回来，两人只是匆匆打个照面就再无交谈。

待到友好会谈终于结束的时候，两个礼拜就已过去了大半时间。

退役的事情是在一家三口一起吃晚餐的时候提起的。七濑爸爸一向对孩子的事情放的宽松，对此也毫无意见，只说你自己想好了就好。倒是七濑妈妈，顿了顿，想说点什么，却又在看到七濑遥平静的表情的一瞬止住了话头，化作一声叹息。

星期天如期而至，七濑遥早早的起床去真琴家找真琴，却被告知学校有点事情，真琴临时出去了。于是他只好一个人前往约好的地方。

大概是小镇的变化真的挺大，很多新开的商店取代了之前的，七濑遥所熟知的商店。在一个分岔路口，七濑遥停住脚步，有点迟疑应该往哪边走。

正想着呢，隔着一条街就听见有人叫，“小遥～在这儿。”话音刚落，人就跑了过来。是渚，“好久不见啊，小遥！”渚亲亲密密的抱住七濑遥蹭了蹭，然后被随后而来的龙崎抓住衣领从遥的身上撕下来，于是渚气呼呼地回头和龙崎打闹起来。

“走吧，我们在那儿订好了位置。”渚笑眯眯地拉着七濑遥的袖子往对面走。“天天老师和小江也来了哦，小江还带了她的男朋友，就是那个御子柴，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哦，对了，小真刚才打电话说等会儿就到，我们先去那等他吧。”

去到里面才发现这有点像是一家吃关东煮的店，但是七濑遥也看见有人点了御好烧，咋眼望去，人也挺多的。最里面的角落有人站起来，正是松冈江，嘻嘻的笑着，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天天老师还是那副慢悠悠的性格，看见七濑遥后很高兴的抿着嘴笑。“啊，遥君又高了很多呢。”然后寒暄般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嗯，比起去年，又高了三厘米。”七濑遥倒是一般正经的回答到，听得松冈江在一旁吃吃的笑。

蘸酱早已勾芡好，把贡丸、五味章鱼烧、牛肉丸、昆布、虾球等放进去煮，烟气袅袅徐徐的飘开。几个人开始闲聊，叶月渚说起自己在当训导员时的趣事，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纷纷接着话头说着自己遇到过的好笑的事情，一时间热热闹闹的，让人忍不住跟着笑。

叶月渚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震，拿起来看了一眼，“啊，大家，要不我们先开动吧，小真刚才发信息来说要再等等，让我们先吃着先。”

七濑遥闻言，摸了摸兜里的手机，从出门到现在，一直安安静静的。

“七濑君是运动员吧。”御子柴一边把食物取到自己的碗里，一边看向七濑遥，“真好啊，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七濑遥点点头，“嗯。”

“不过遥君平常的训练一定很辛苦吧。”天天老师温温柔柔的说。

“还好，大家也都是差不多的。”

“真好啊！”叶月渚有点羡慕，挟了颗鱼丸蘸酱，“不过我现在这份工作也很好～”

“不过，小江的哥哥好像和遥君是同一队的队友对吗？”天天老师问。

松冈江挟了一碗海带结，她不爱蘸酱只爱原味。“嗯！对啊，所以我有时候会听到我哥哥说，说遥前辈他在队里训练超——积极的！让他不得不佩服。他还说，如果照这个势头下去，遥前辈很有可能达成三联冠。”

“哇！”一桌人惊叹。

“不过——”话头一转，“我前几天跟我哥聊天的时候，他说了一件事，我有点想向遥前辈求证一下可以吗？”

遥大概知道松冈江要问的是什么，他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反正迟早都会知道。“可以。”

“我哥说遥前辈你提交了退役申请，所以你是要退役对吗？”江一鼓作气地问。

“对。”

“真的吗？”

“真的。”遥点头。

东西落地声从遥的身后传来。大家回头去看，是真琴。大大小小的礼品盒子零散，遥“腾”地站起来，真琴怔怔地对上遥的目光，一秒，眼神下移，慌慌张张的蹲下去将礼品盒子捡起。

叶月渚看了眼遥看了眼真琴，呐呐的叫了声：“小真。”

“不好意思，我路上耽误了一点时间。”一边捡一边说。遥蹲下去想帮忙，真琴却将所有的礼盒拢在怀里，避开了他来帮忙的手，走到桌旁将礼物一一分发。七濑遥站着，深深地看了真琴一眼，而后坐回原位。

“这是遥的。”真琴笑着，把蓝色的礼盒放在遥的位置旁。收到礼物的大家一一道谢，七濑遥想说点什么，真琴却好像知道一样，说了句不用谢把他要说的话堵了回去。

“哇，感觉超棒！我现在好饿啊。”真琴扬着大大的笑容，故作夸张的摸着肚子叫饿，“那我就不客气啦。”

笑声再次响起，就好像刚才凝滞的气氛从来没出现过一样。七濑遥看着故作开心的真琴，一股郁气涌上心头。

又来了，又是这样。每次都把内心的想法藏起来，想说什么就坦诚地说啊！想问什么就坦诚地问啊！七濑遥捏着碗沿想。

直到席散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大家互相道别，叶月渚担心地看了看两人，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要好好相处哦。”

沿着海岸线，一路走回去，微醺的海风吹着。白日里热闹的海此时平静下来，月光轻盈地铺在海面上，银光闪闪。偶尔见一尾银鱼跃出水面，划过一道弧线后又“咻”得落下。

一路上两人无言，在真琴家旁互道了晚安，七濑遥往上走。真琴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看着七濑遥一步步登高，走远，月光披在他身上，真琴微眯着眼。

“为什么。”平静地话语打破安静。终于等来了这句话，七濑遥极快的转身，甚至还往下走了两个台阶。

真琴微微仰头，“为什么呢？遥，我不明白。”

七濑遥看着真琴，他站的位置有点轻微逆光，七濑遥有点看不太真切，但是他却能在心里细细的描绘出真琴此刻的表情。一定是微皱着眉，眼角向下撇，嘴角上扬，扬出微笑的弧度，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掩盖难过，却不知道这个表情看着好像就是要哭了一样。七濑遥想着，又向下走了一个台阶。

“你真的不明白吗？”七濑遥反问。

真琴不安地挪挪脚，双臂环胸，这是表达抗拒和自我保护。“可是，那不是你的梦想吗？难道就可以这样轻易的被你放弃吗？”真琴有点激动。

“那你也希望我继续回去是吗？”七濑遥问。

真琴词穷了一下，“这不是在讨论我希望不希望的问题，而是……”

“你就回答是还是不是。”七濑遥突然拔高了声音。

真琴紧了紧手臂，似乎是给自己壮胆。“是。”小小的声音。

“是你的真心话吗？真琴？”七濑遥再下了两格台阶，这下终于和真琴处在同一平面，“是你的真心话吗？”目光死盯着真琴。

真琴狼狈的转开眼，看了眼远远的大海，点点头，“嗯。”

“好，我知道了。”七濑遥点点头，一声不吭的走上台阶。真琴有点摸不着头脑，却见七濑遥猛地回头，叫他。“真琴，你真的开心吗？”说完就转头不再回首，三两下就看不见了，安静的夜里只听见门“咣”的一声响。

留在原地的真琴突然摆不出那副笑脸，眨眨眼，默默地回家去了。

5.

退役的事情基本已经定了，这几天七濑遥将自己的资料统统打印好，开始往一些企业里投简历。自从那天晚上过后，七濑遥就没有再见到过真琴，也不知道他是在刻意躲着还是真的很忙。

匆匆忙忙的前往下一家公司面试的期间，听到不远处站着的几个女高中生兴奋的讨论着“花火大会”“过几天”“新浴衣”等字眼。

“花火大会啊。”七濑遥想着，目光透过电车车窗，虚虚的落在窗外的景物上。“有好几年没有看见过了，那个盛况。”

上网查了查这次花火大会的具体时间，又向母亲询问了常订的那家浴衣店的地址。七濑遥准备邀请真琴一起，手指虚虚的按在拨号键上，却迟迟未按下去。七濑遥突然想起国高毕业那年，在花火大会上的那场不欢而散的谈话。

花火大会到来的这天，真琴却捧着一身新浴衣上门来了，在得知七濑遥自己订了后失望的哎了一声。

“我也帮你订了一套。”七濑遥不忍心看到真琴这样的表情。真琴讶异，“欸？既然如此，那干脆遥穿这件，我也穿遥帮忙订的浴衣好了。”

七濑遥无可厚非的点头，上楼把给真琴预定的浴衣拿来，一件天空蓝为底色的浴衣，上面缀着不规则图形，真琴换上后显得活泼了一点。

去的不算早，街上很多小摊已经摆开了，捞金鱼、卖面具、烤鱿鱼，还有卖苹果糖的。情侣们手牵着手，在小摊上逛着。

“遥，你看这个。”真琴付钱买了几个捞鱼用的纸网，举着给七濑遥看了看，而后语气怀念地说起，“我记得小六的时候，我们一起参加花火大会。我想捞金鱼，结果网都破了也没有捞上一条，结果还是遥你帮我捞了三条上来送我。”

“只可惜，那三条鱼后来我们小六毕业的时候都死了，我就在院子里挖了个小小的坑。”真琴说着，伸手比划了一下，“把它们都埋了。”笑着转头去看七濑遥。

七濑遥看着真琴，“很难过吧。”

“欸？”

“金鱼死的时候，很难过吧。”

真琴的笑容凝固了一下，七濑遥伸手抽走他手里的纸网，独自扎进那一堆堆的情侣中去了。真琴有点无措，透过影影绰绰的人看见七濑遥专心致志的盯着池子里的小鱼，然后快准狠的出手。

真琴眨眨眼，好像透过这层层人影，突然看到了小六那年的花火大会上，倔强的少年也是这样在自己失落的时候一声不吭的扎进人堆。

正想着，七濑遥已经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小袋子，三尾金鱼悠闲的吐着泡泡，递到真琴的面前。真琴啼笑皆非的伸手接过，伸手隔着袋子碰了碰小鱼。

“走吧，再逛一下，找个好位置，等会就要开始了。”两个人并肩走着。形形色色的人擦肩而过，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有眼熟的有完全没见过的，每个人脸上挂着笑容，开开心心的讨论着任何一件小事情。

“遥。”真琴在心底酝酿了一下，终于开口，“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我有打电话向凛了解了一下具体情况。他说你想退役是因为肩膀受了伤，但是我有在你那看到过你的体检报告，根本不会有任何影响。”

慢悠悠的，已经来到了当年的看台上，从这里可以看见波光粼粼的海面，听到下面热热闹闹的喧嚣，也感受到独属两人的安静。

七濑遥不太想理会真琴的劝解，也不回话，直接倚在看台边缘的栏杆上，远眺着海面。

真琴却有点急，伸手拽了七濑遥一把，迫使他面对自己。“遥，我是很认真的在和你说！你应该冷静的想想清楚，不要一时冲动好吗？”真琴似乎断定了七濑遥是在冲动情况下做出的这个决定。

“我一直都很冷静，倒是真琴你啊！能不能不要再说这些违心的话了？”七濑遥拨开真琴的手，继续看着海面，再过十分钟，烟火就会从那儿升起，渲染整片天空和海水。

真琴顿了好一会，七濑遥才听见他稳着声音说：“这就是我的真心话，我真的希望遥你能够想清楚。”无端的烦闷突然炸开，七濑遥突然回头，“真琴你啊！”

“啊？”真琴被吓一大跳。

七濑又想起上次母亲和自己的谈话，母亲一直都是很通透的一个人，“真琴和你，你们俩从小感情就很好，遥小的时候我一直很担心你这么闷的性格会交不到好朋友。还好真琴出现了。不过啊，真琴和遥差不多，都喜欢把真心话闷在心里。可是感情哪里能这样呢？总得有一个人先说出口才行，对吧？妈妈希望有一天，遥能够更坦诚的表达出自己的内心，好吗？”

七濑遥借着这股闷气一鼓作气的全部说出口，“上次聚会也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很久很久以前，一直一直！都是这样！你什么时候才能坦诚一点啊！”

真琴还维持着惊吓的表情。“一直一直，都想着别人的事情，那你自己呢？你没有喜怒哀乐吗，你不会难过不会生气不会受伤吗？你以为这样我会感激你吗，不会，我不会，我只会心安理得的接受你的给予！”

真琴终于反应过来，手足无措的想解说什么，“我没有，遥，不是这样的。”

“你有！”七濑遥上前一步，真琴被他周身的气势镇住，不由得倒退，“你不喜欢我和凛玩得太近，金鱼死了你很难过，国中没和我分在一个班你很失落，看见我身边有其他的同学出现你很难过，怕水怕得不得了，志愿填表时明明就很想和我继续一起念大学。”

真琴震惊了，愣愣的看着七濑遥。“可是你呢？难过你没有说，失落你没有说，害怕你没有说，想要什么你也没说。你不累吗？”

真琴呐呐的开口，小小声的不停重复着不是这样的，声音却开始颤抖。

“想要什么就说啊，难过就哭出来啊，害怕就像从前一样拽着我的衣角就好了啊。”

真琴手紧攥着，脸上是内心秘密被戳破时的难堪表情。“够了，不要再说了。”

“不够，不说清楚的话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只会一昧的逃避。你总是这样迁就着大家，忽视自己的内心。可是我啊，我只想你像最开始那样站在我身后就好了啊。”

真琴愣怔在原地，眼泪已经不知不觉得从眼中滑落。七濑遥从兜里拿出两块金牌，在胸口贴了一下。

“你不是说不明白吗？那我告诉你。退役是因为我觉得现在已经够了，我不需要什么三联冠。那从来就不是我的梦想。我只是喜欢游泳，和自己在意的人一起游泳，拿不拿奖都无所谓。两个就够了，我想我应该回到这里回到我在意的人的身边。”七濑遥走到真琴面前，伸手拉起真琴的手，将金牌放在他的手心，再握住。

真琴一只手捏着裤子，泪眼朦胧的看着手心的奖牌。“遥……？”听到底下的人大声的倒数着，十，九，八，七……